2021年4月12日，“河洛遗珍——洛阳都市圈文物联展”在洛阳博物馆开幕。宋氏兄弟的藏品曾被举报称超过洛阳博物馆。 （视觉中国/图）
“我难受，我真的难受。”
近日，一则公开征集“宋氏四兄弟”犯罪线索的通告，扰动了整个洛阳。看到通告，宋训静心里略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悲伤。
她想起已故的丈夫张建岳。2002年，张建岳作为洛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政工科科长，被抽调参与侦办一桩公安部督办的文物大案。在随后的两年时间里，负责此案的“12·10”专案组（以下简称老专案组）基本查明以宋彦彬、宋彦庆为首的文物犯罪团伙盗挖、非法交易洛阳地下文物的事实。
但很快，他们遭遇了疑似来自内部的阻力：先是数名主犯逃脱抓捕，尔后，老专案组多名骨干因“经济问题”被调查，张建岳一度被“双规”。最终，洛阳市公安局数位官员与骨干民警被调离原岗位，公安部部督大案由此搁浅。盗墓团伙仅有数人受到制裁，其中，宋彦庆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但只过了两个月就保外就医，宋彦彬则长期外逃。
洛阳一位退休警官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自从这桩部督大案搁浅后，洛阳上至市公安局，下至各公安分局，几乎没有人再敢侦办文物类案件。
近二十年过去了。2021年12月2日，洛阳市公安局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关于公开征集宋彦彬、宋彦海、宋彦庆、宋彦洪等人违法犯罪线索的通告》。通告称，河南省公安厅牵头，调集精干力量组成“9·16”专案组，对以宋彦彬、宋彦海、宋彦庆、宋彦洪为首，王文海、曲金华为保护伞的犯罪团伙案件进行侦办。目前，已抓获宋彦洪等数十名犯罪嫌疑人，宋彦海已经被纪委监委留置审查。
宋彦海被查的消息，是在通告发布前一天，由洛阳市纪委监委公布的。宋彦海在宋家四兄弟中排行第二，长期在洛阳市公安局任职，落马前警衔为二级高级警长。2002年前后，老专案组侦办以宋彦彬、宋彦庆为首的文物案时，宋彦海任洛阳市孟津县公安局副局长。
宋家四兄弟中最小的宋彦洪，也在洛阳警界工作多年。
老大、老三盗卖文物，老二、老四是当地警员。宋氏四兄弟以“两红两黑”闻名洛阳。
南方周末记者从多方了解到，宋彦彬、宋彦庆目前仍在逃。2021年12月14日，南方周末记者联系上河南省公安厅“9·16”专案组一位警官，他对于这一情况未予否认。
“两红两黑”
宋氏兄弟案重启侦查，在数月前或已有预兆。
当年“12·10”部督大案搁浅后，张建岳与老专案组多位民警认为，时任河南省纪委第五监察室主任王文海与洛阳市公安局缉私队队长曲金华充当了宋氏兄弟的保护伞，从中干预、阻挠案件侦办。十余年间，他们寄出了许多封实名举报信。
2016年，张建岳因肺癌去世，至死未等到对举报的回应。
2021年7月，河南省纪委监委宣布，河南省司法厅原厅长王文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审查调查。王文海2008年从河南省政法委副书记转任司法厅厅长，被查时已退休4年。
随着保护伞落马，“9·16”专案组成立，沉寂十余年的宋氏兄弟案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
洛阳市孟津区马村的一座院落，据村民称是宋氏兄弟的父母养老的地方。 （南方周末记者 姜博文/图）
2021年12月7日，南方周末记者来到洛阳市孟津区马村。村委会办公的二层小楼对面，一座在白色围墙内种植了许多树木的院落，据附近村民称是宋氏兄弟的父母养老的地方。
但从院内出来的一名年轻男性表示，宋家的老人现在并不住在里面。
马村原村支书左振苍说，围墙里原先是马村中学。大约在2004年，宋家以一年6000元的价格租下了这一片八九亩的地，拆掉了里面的平房，新盖起了住宅。每年收租时，左振苍都会进去看一看。他记得，院子里养了狗、鸡、鹅，还有小池塘养着金鱼。
在左振苍眼中，宋家的老父亲很大方，一来便出资50万元，把村里的路都整修了一遍。他还帮着村里通上自来水，资助家庭困难的马村学生读大学，给小学生买棉衣，给老人买面，“给村里办很多好事”。
宋家老父亲1934年出生于河南省长垣县魏庄乡梁寨村，其家族为烹饪世家。据洛阳当地媒体报道，他19岁便来到洛阳做学徒，先后在多家饭店工作。1983年，他开始在洛阳宾馆任餐饮部主任，其间传承并发展了洛阳水席，被称为“洛阳水席活化石级的见证人和传承人”。
宋家老母亲原先在洛阳一家旅社工作。1983年，宋母退休，同年开办了一家经营洛阳水席的小饭店。1992年，宋家老父亲退休，他将妻子开办的小饭店搬迁并扩大，成为本地闻名的洛阳水席园。至1996年，水席园已经拥有两家分店。
洛阳本地的艺术品生意人唐河自小结识宋家四兄弟。他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幼时的“兄弟四个（脑子）全好使”，老大宋彦彬与老三宋彦庆甚至能一晚上看完一套书。
很快，兄弟四人踏上了不同的道路。老二宋彦海先是进入戏校学戏，据公开简历，他1981年开始参加工作，早年曾在洛阳豫剧二团担任演员。1988年，曾有一部名为《好汉马龙》的四集电视剧上映。豆瓣网资料显示，该电视剧讲述了一个开封的民间武术团与占领开封的日本人斗争的故事，其中一位演员便名为宋彦海。
唐河说，因为戏校的经历，宋彦海有些武术基础。后来，他进入洛阳人民警察学校担任教师，教散打与体育。老专案组一名成员也称，他在洛阳警校就读时，宋彦海已经在警校教书。因为警校的主管单位发生变化，一部分警校教师前往洛阳市公安局任职，宋彦海逐步当上孟津县公安局副局长。
老四宋彦洪也随二哥脚步进入警界。不过，根据张建岳的举报材料，宋彦洪最初是洛阳旋宫大厦的一名保安，在娶洛阳一名官员的女儿为妻后，他开始进入洛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并在2004年被调至禁毒支队。
虽然有两位兄弟从警，老大宋彦彬与老三宋彦庆却走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最初，两人都承袭了上一代的职业，老大做了厨师，老三则进入母亲所在的旅社小吃部工作。一位老专案组成员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大、老三先是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九十年代后逐渐投身文物盗挖与非法交易。
“家藏超过洛阳博物馆”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洛阳文物盗挖一度成风，大批文物贩子从中牟取了暴利。据唐河回忆，在洛阳街面上还没有多少私家车的时代，就有大文物贩子开着价值三四十万元的车上街。
上述老专案组成员说，那时，文物贩子是洛阳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他们打牌赌钱，出手也阔绰，甚至可达6-10万元一局。2005年媒体报道，几十年来的疯狂盗挖，已经导致古都洛阳“十墓九空”。
老专案组当年查明，宋彦彬、宋彦庆通过多年经营，“以威胁和收买的方法将一些文物贩子收拢门下，营建以他们为首的倒卖、走私文物和盗掘古墓犯罪集团，形成了盗掘古墓、倒卖、走私文物一条龙犯罪网络”，甚至形成了一个犯罪团伙。
一名专案组成员说，该团伙涉及二百余人，大约分为四个层级。最底层是直接参与盗墓的农民，他们将文物卖给第二层贩子，所得不过几十至两三百元钱。第二层，则是懂得鉴别文物的贩子，充当第三层与第四层的中介。唐河介绍，甚至有失势的老文物贩子甘当第二层。
第三层，便是以宋氏兄弟为核心的层级，也负责将盗挖来的文物卖给第四层——握有海外销售门路的贩子，如一批广东、福建籍的文物贩。至此，文物转手后便可进账数十万乃至数百万元。通过这样一个团伙，大批文物被盗挖、贩卖，甚至有大批流入海外。
与此同时，宋氏兄弟的团伙也逐步垄断了洛阳的地下文物交易市场。老专案组调查发现，宋氏兄弟团伙为了猎取稀有文物，不惜使用暴力。1997年，曾有文物贩子在洛阳收购一副北魏石棺。宋彦庆听说后，便立马带领手下数十人，持猎枪、棍棒赶往收购地点。原购买者不得不表示放弃收购。宋彦庆没有带钱，又逼迫该贩子垫付24万元。这副石棺随后被宋彦庆贩卖，最终流失海外。
专案组一名成员还称，为了洗白非法所得的文物，宋氏兄弟租用原洛阳青少年活动中心的场地，开办了洛阳纵横文化城。文化城里既搞赌博，也设有文物交易专柜，许多交易都是在那里完成的。
唐河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过去，洛阳的高价文物进行地下交易，必须要宋氏兄弟经手，否则无人敢交易。这一点在专案组调查中也得到反映。一个例子是，曾有外省文物贩子在洛阳花15万元购买了6件文物，出手两件后便卖不动了——其他买家得知该文物未经宋氏兄弟之手，均不敢购买。
以非法文物生意为内核，又披上酒店、洗浴城、酒吧等合法生意的外衣，宋氏兄弟累积了巨额财富。据2002年公安部收到的举报信，一位文物爱好者曾见过宋氏兄弟在一栋民宅内存放的文物。在他看来，这些文物总价值可达5000万元，其价值、品位甚至超过了洛阳博物馆的馆藏。
据老专案组统计，仅在2002年前后的几年时间，宋氏兄弟团伙疯狂作案，涉及盗挖、倒卖文物的案件达152起，涉及文物1125件，交易额达1363.3万元。
老专案组频遭人事变动
2002年11月底，上述称宋氏兄弟藏品超过洛阳博物馆的举报信，被送至公安部领导案头。当年12月10日，公安部刑侦局召集河南、广东两省公安厅领导，要求两地公安部门尽快查清相关事实，斩断这条从河南经由广东，至香港，再到海外的文物走私道路。
“12·10”专案组组长由河南省公安厅时任副厅长杨德胜担任，副组长之一是洛阳市公安局时任局长张太学。成员则主要是洛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民警，包括副局长兼支队长李小选、张建岳、秘书科科长尤益民、二大队中队长王建国等。
“12·10”专案组材料显示，经过一年多秘密侦查，专案组基本掌握了宋氏兄弟团伙的犯罪证据，确定其为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不仅组织盗掘古墓、倒卖文物犯罪，而且涉嫌伤害、绑架、非法拘禁、诈骗、非法持有枪支和开设赌场等多种犯罪”。
2003年1月13日晚，专案组决定对宋氏兄弟团伙实施抓捕。然而，宋氏兄弟却在那次抓捕中逃脱，宋彦彬不知去向，宋彦庆则在半个月后才被抓获。
最终，专案组共抓获涉案犯罪嫌疑人91名，掌握该团伙各类刑事犯罪案件164起，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已达到起诉条件的43起；缴获各类文物565件，其中三级以上文物144件。2003年9月，按照河南省政法委的指定管辖意见，专案组依法将宋彦庆等14名主要涉案犯罪嫌疑人移送焦作市检察机关起诉。
很快，麻烦接踵而至。老专案组材料显示，2004年2月，河南省纪委突然开始调查洛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财务状况。
“当时说的是（我们设立）小金库的事。”一名老专案组民警解释，小金库是为了解决办案经费紧张的问题而建立，设立时与上级领导协商过。他说，这笔钱“管理是非常正规的，每一年都有财政部门审计”，用途则主要是“办案和购买办案设备、器材”。根据后来的调查结果，老专案组没有民警因小金库问题被处理。
2004年4月18日，河南省纪委对李小选、张建岳等人启动“双规”。宋训静记得，那天她与张建岳正要去看新房，丈夫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离开了，之后手机关机、没有音讯。直到五一前，张建岳才回家，又回到单位上班。
经历一轮小金库风波的老专案组，随即频频遭遇人事变动：先是张太学调任河南省人民防空办副主任，随后李小选调任洛阳市政法委副县级调研员，张建岳出任洛阳市高新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王建国则被调至警犬基地工作。另有数名老专案组成员也调离原职，老专案组基本不复存在。
洛阳一位退休警官回忆，当时形成了一种“约定的”局面：河南省纪委不再揪着“小金库”的事不放，洛阳市公安局也不再继续侦办宋氏兄弟案。
主犯宋彦彬逃脱，宋彦庆被判五年半有期徒刑，但在入狱两个月后保外就医，此后未回到监狱。
保护伞疑云
公安部督办的宋氏兄弟案何以搁浅？老专案组认为，案件可能遭人干预。
张建岳的申诉材料写道，专案侦查发现，宋氏兄弟犯罪集团之所以能够坐大，其重要原因是“身后有一个强大的保护伞”。
老专案组一度怀疑，宋家的“两红”在案件中发挥了作用。一名成员回忆，在2003年1月13日抓捕行动后的数日内，他与张太学及一位河南省公安厅官员曾叫宋彦海、宋彦洪去谈话。这一方面是让他们劝老大、老三投案自首，另一方面则是怀疑两人曾给老大和老三通风报信，致使他们脱逃。
“如果我通风报信，他们怎么能抓住我哥（宋彦庆）？”宋彦洪于2005年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谈话结束后，他被停职一个月，但后来还是恢复了工作。宋彦海则将谈话内容概括为“主要领导肯定了我的工作，让我放下压力”。警界两兄弟均表示，他们不知道老大与老三在干非法的文物生意，更不是自家兄弟的保护伞。
老专案组材料还显示，自从宋彦庆被移送至焦作检察机关，宋彦海就开始四处托人向焦作打听情况、说情。
亲兄弟以外，也有种种迹象将保护伞之一指向在洛阳市公安局缉私队任队长至2003年的曲金华。一位老专案组成员说，曲金华与宋家过从甚密。曲金华的办公室曾放有一座根雕，他时常向人炫耀，但后来不见踪影。老专案组在抓捕宋彦庆时，才在宋彦庆的住所发现了这座根雕。
唐河记得，在宋氏兄弟团伙野蛮生长的年代，每当宋氏兄弟团伙盗挖、交易文物，他们总是安然无恙；然而，其他盗墓者、文物贩子却屡屡遭受缉私队的打击。
老专案组的调查也发现了类似的线索。一名广东的文物贩子在向宋彦庆团伙购买了15万元的文物后，两名团伙成员遭到曲金华处理；而对于“拿走了绝大部分赃款”的宋彦庆，缉私队“却没有做任何调查，更没有任何处理意见”。还有一名宋氏兄弟团伙骨干成员在1999年盗取湖北钟祥市娘娘坟文物52件，倒卖其中46件，曲金华后来亲自去湖北的办案单位，替其摆平此事。
一名老专案组民警说，侦办“12·10”专案期间，曲金华被借调在河南省纪委工作。
曲金华曾否认自己是宋氏兄弟保护伞。他在2005年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解释，当年广东文物贩子一案中未处理宋彦庆，是因为宋彦庆并未涉案；而那名在湖北盗取文物的成员与宋彦彬，都曾是自己的线人——他在担任缉私队队长时曾在洛阳文物黑市广布耳目。至于根雕，他只是借来玩玩，其实际价值不过50元。
两名老专案组成员向南方周末记者坦承，他们当时虽然找到了许多线索，但因阻力太大查不下去，导致没有铁证证明曲金华是宋家的保护伞。
老专案组举报多年的另一名疑似保护伞，是当时借调了曲金华的河南省纪委第五纪检监察室主任王文海。
2004年3月，“12·10”专案主犯之一蔡武堂突然要求见张太学，称为争取宽大处理，有重要情况要举报。一名老专案组成员回忆，当时，蔡武堂并没有明确说王文海就是盗墓团伙的后台，但其举报之事反映出王文海与盗墓团伙成员有一定关系。
1999年，王文海曾在郑州市金水区驾车将一人撞成重伤。王文海找蔡武堂商议对策，蔡武堂找到一名商人作伪证，代王文海受过。蔡武堂还称，王文海曾向他索贿。
王文海曾在2011年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自己确实很早之前因办案认识蔡武堂，不过已多年没有联系；蔡武堂的举报内容是诬告。
新专案组接力
“12·10”专案搁浅后，逃脱抓捕的老大宋彦彬一度不知去向。据唐河说，老大在2013年前后回到洛阳，待了大约五六年。其间，他干起了搅拌站，又搞起车队运送渣土。一名老专案组成员回忆，2016年，宋彦彬曾向警方自首，但在接受警员问话时“装疯”，在做精神鉴定时又获得对其有利的结果，尔后一直没有归案。2018年，全国开展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宋彦彬再次逃出洛阳，又一次不知其踪。
保外就医的老三宋彦庆留在了洛阳。上述老专案组成员与唐河都提到，老三回到了原先的洛阳纵横文化城，“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楼内的文物交易专柜被老专案组打掉，但宋彦庆扩建了新楼。改造后的建筑，一端直逼一旁的洛阳市公安局涧西分局，两栋楼相隔只有几米远。
2013至2018年间，老大、老三一度在楼内贩卖书画。上述受访者均称，宋氏兄弟喜欢用文物交换名家字画，然后以高价卖出。2021年12月，南方周末记者再访该楼，其一层租给了商户开店，顶层主要是舞蹈教室，楼顶原有的“洛阳纵横文化城”招牌已拆下。
原洛阳纵横文化城，位置离洛阳市公安局涧西分局很近。 （南方周末记者 姜博文/图）
唐河说，近年来，宋氏兄弟仍做文物行当，向其他贩子收购文物。“瞎东西他不要，只要好的。”只是他们不再如当年那样高调，“小心多了”。原来的团伙已不复存在，有原核心成员在出狱后经营自己的洗浴城生意，也有底层盗墓贼重操旧业，在2019年再次因倒卖文物被判刑。
“两黑”从部督大案中逃脱，“两红”亦未受到太多影响。宋彦海在警界持续升迁，“12·10”专案后，他历任孟津县公安局副局长、局长，洛阳市公安局特殊警务支队支队长，三级高级警长、二级高级警长。
宋彦洪则开始经营家中生意。天眼查显示，宋彦洪担任了注册于2015年的洛阳水席园旗舰店有限公司执行董事与总经理。洛阳商报报道称，该旗舰店营业面积达5000平方米。
当年侦办宋氏兄弟案的民警们，人生却彻底改变。被“贬”最重的王建国调任警犬基地，在养了十余年警犬后提前内退。“去跟狗耍去，不跟人耍。”
2021年7月，王文海落马。几名退休的老专案组成员约上宋训静，去张建岳的墓地告慰亡灵。这是张建岳走后6年里，他们第一次相见。宋训静觉得，他们“一个个看着都特别苍老”。
2021年12月2日，在河南省公安厅“9·16”专案组公开征集犯罪线索的通告里，“两红两黑”的宋氏四兄弟都被列为犯罪团伙之首，王文海、曲金华被明确称为该团伙的保护伞。
老专案组十余年的坚持有了回报，他们掌握的线索，有了可以托付的人。宋训静只可惜，丈夫没有活着看到这一天。
（文中唐河、宋训静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姜博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