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慕容复是个心机深沉的小鲜肉。其实慕容复不过是鲜卑慕容的一个缩影。时隔千年，人们从金庸先生的如椽大笔下了解到这个部族历百年、建五燕的奋斗史。靠小说刷存在感的慕容们为什么地位如此尴尬？
东胡一脉 华夷之分
在汉文化主导的时代潮流中，鲜卑慕容显然是个微不足道的个案。宋版《百家姓》共有504个姓氏，“慕容”排在第436位，在60个复姓中，也仅排在第28位。这一状况从侧面反映出慕容氏的少数民族身份。
上图_ 百家姓，传统蒙学三大读物之一
秦汉时期，匈奴击败了位于东北的东胡。作为战败方的一个分支，来到大兴安岭南部的鲜卑山定居。《三国志》记载：这一分支“别保鲜卑山，因号焉。”东汉时期，鲜卑首领檀石槐将部族分为三部，其中慕容氏为中部大帅之一。
《晋书·慕容廆载记》称：东胡“控弦之士二十余万，风俗官号与匈奴略同。”脱胎于东胡的慕容鲜卑自然胡风盛行。曹魏景初二年（公元238年），慕容鲜卑首领莫护跋讨伐公孙渊有功，受封率义王，“始建国于棘城之北”，从此与汉民族有了接触。西晋元康四年（公元294年），慕容廆移居大棘城（今辽宁义县西北），部族内部“渐慕诸夏之风”，逐步推行汉化改革，效果明显，实力大增。
上图_ 黄河流域地图
上古时期，黄河中下游孕育出华夏文明。这一文明较周边其他文明率先进入农业文明。社会的进步，造成华夏族产生思想上的优越感。春秋时期，中原面临着“四夷交侵”的局面。孔子有云：“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华夷观念逐渐成型，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
慕容鲜卑虽然“教以农桑，法制同上国”，依然没有摆脱东胡的阴影。就连慕容?在称帝前也感叹：“吾本幽漠射猎之乡,被发左裕之俗,历数之篆宁有分耶！”少数民族的自卑心理表露无遗。传统的华夷之分，打压了慕容鲜卑应有的历史地位。
上图_ 南凉（397年—414年），位五胡十六国时期16国之列，为鲜卑政权
“山东杂汉” 民族消亡
用“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形容慕容鲜卑最为合适。慕容廆主掌期间，“刑政修明，虚怀引纳，流亡士庶多襁负归之。”开明的政策，吸引汉族流民纷纷前往依附。如此一来，既为当地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还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
在劳动力和技术的带动下，慕容鲜卑在成为北方一支较有实力的劲旅。慕容廆曾强调：“稼穑者，国之本也，不可以不急。”这番话表明慕容鲜卑实现了由游牧文明向农耕文明的转变。慕容鲜卑在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习俗等方面纷纷效仿汉族。在西燕遭后燕灭国之时，鲜卑百姓“皆思东归”，可见“安土重迁”的农耕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
上图_ 十六国（304年～439年）是中国历史上的一段大分裂时期
由于慕容鲜卑高质量的汉化，社会制度实现了从部落联盟到奴隶社会直到封建社会的跨越式发展。在十六国，五燕的汉化程度最高。南梁学者沈约在《宋书》中，将慕容鲜卑称为“山东杂汉”。这一评价是对慕容鲜卑的认同，也是对其取得汉化效果的肯定。
随着五燕的先后衰落，慕容鲜卑势必与北方各民族产生交集。不少部众被北魏、东晋、刘宋、吐谷浑、高句丽等政权同化和控制。进入隋唐，以慕容三藏为代表的慕容鲜卑日渐式微。在五代，慕容延钊、慕容彥超等鲜卑将领成为慕容鲜卑的民族绝响。较少的人口基数，给整个民族存在着生存危机。民族的消失，中断了慕容鲜卑的社会进程，其历史价值遭遇严重低估。
上图_ 后燕 西燕 南燕 北燕
人才济济 内耗不止
对慕容鲜卑而言，人才是把双刃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公元294年慕容氏定居大棘城，至公元410年南燕慕容超亡国，慕容鲜卑历时116年，建立了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和北燕等五国，涌现出慕容廆、慕容皝、慕容垂、慕容隆、慕容恪等高端人才。
随着慕容鲜卑汉化程度的提高，皇位继承的嫡庶矛盾日益尖锐。无论是慕容廆和吐谷浑、是慕容皝和慕容翰、还是慕容?和慕容垂，都上演了手足相残的人伦悲剧。对皇位的反复争夺，导致慕容鲜卑人才流失，得不偿失。
上图_ 前秦 版图
其次，权利相争稀释了慕容鲜卑内部的凝聚力。前秦崩溃之际，同属鲜卑慕容的西燕和后燕并存于世。西燕末帝慕容永和后燕成武帝慕容垂是堂兄弟。前者不顾强敌环伺，毅然屠尽慕容垂子孙。后者则在战胜慕容永后，杀死所有追随他的部属，扩充自身实力。部族内部的火并，加速了慕容鲜卑的衰落。
最后，内斗消耗了部族的整体实力。前燕名将慕容垂有济世救国之功，烈幽帝慕容暐妒忌他的才能，非但没有加以奖赏，反而意欲加害。慕容垂只得携子侄等投奔前秦。随后，慕容垂亲率秦军，参与前秦灭燕的战争。慕容鲜卑建立的五燕中，前燕、后燕、西燕的灭亡都有慕容氏捣乱的影子。内部的不和谐，造成慕容鲜卑的正面形象大打折扣。
上图_ 东晋时期形势图
慕容五燕 难有建树
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慕容鲜卑遗憾地做了前浪。慕容鲜卑能够建立五燕，靠的是赫赫武功。这支军队保持了游牧民族的特点，机动灵活，弓马娴熟，在与后赵、冉魏、东晋、前秦等政权的争锋中，占据上风，势力渐涨。
《天龙八部》中，慕容复住在姑苏燕子坞参合庄，他父亲慕容博的成名武功是“参合指”。其实这里出现的“参合”并非巧合，而是意有所指。公元395年4月，2万北魏军队在参合陂（今内蒙古凉城东北）突袭8万后燕军队，除数千人逃亡之外，后燕军队惨遭暴击。通过这一战役，北魏加快了统一北方的步伐，而慕容鲜卑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上图_ 北魏（386年—534年）
在慕容鲜卑建立的政权中，前燕建国18年，后燕历时24年、西燕只有11年、南燕享国12年，北燕在慕容云在409年被部下弑杀后，名存实亡，只存在了2年。声势巨大的慕容鲜卑五刷存在感，均被更强的国家机器所碾压。五燕建国时间相对较短，号召力明显不足，自身能力难以发挥，客观上影响了后世对慕容鲜卑的评价。
正所谓“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身处魏晋时期的慕容鲜卑，经历了由起势到衰弱的全过程。剧烈的局势变化，裹挟着初生的慕容鲜卑，与其他民族进行了接触和碰撞。慕容鲜卑的侠骨柔情，参与了北方各民族大融合，成就了传统文化的多样化。
作者：计白当黑 校正/编辑：莉莉丝
参考资料：
【1】蒋东明 《慕容鲜卑兴衰原因探析》
【2】牟晨霞 《慕容鲜卑诸燕社会进程初探》
【3】高 然 《五燕史研究》
【4】金成淑 《试论慕容鲜卑的形成》
【5】房玄龄 《晋书》
文字由历史大学堂团队创作，配图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